“你家什麽意思啊？那村口的水田我家種的好好地，怎麽說給別家就給別家了？你們今天一定要給我個說法，不然我就不走了！”上萬家來鬧事的是黃家當家的，他家裏一直種著萬家的五畝水田，那五畝水田就在村口，且還是連著的，離家近又方便，他家已經種了好些年了。

“黃大牛，你家這怎麽回事啊？”上門看熱鬧的人也是一頭霧水，這都怎麽回事？

之前就提醒過兒子，還有幾戶人家沒有上門來簽契約，那時候兒子說了他有法子，可如今人怎麽鬧上門了？萬阿娘自然是不怕那黃家，只是她覺得丟人，那黃家滿嘴胡言亂語，就差說他們欺負人了。

他們自己也是莊稼人，知道農人不易，不然哪會那麽便宜家裏那些佃農。

“阿娘，你們放心吧，我會解決的。”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，春風早就等著了，這黃家人向來擅長胡攪蠻纏，且他們家最是不老實。

他們家和別人家同樣種著五畝水田，且他們家水田位置朝向還更好，可每年他們家上交的租子都要比別人家少上一點，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家沒有如實上報收成，暗中扣下了該上交的租子。

春風管著家裏賬目也有快要一年了，這一年他沒有混日子，賬中好些地方他都覺得不對勁兒，但都也不算什麽大事。春風知道賬種那些問題阿爹定然是知道的，只是阿爹不想因為一點租子和鄉親翻臉，可是羅大哥有些話說得對，有的人是不能慣著的，只有關系到他們利益了，他們才能知道自己錯了，才能知道應該怎麽做。

“我們家不是善堂，凡事都要有個規矩。黃大牛，你說你們家種著我家水田，可那已經是以前的老黃歷了，如今誰人要說種著我家水田可不是空口白話就行，要有證據。”想到之前簽好的那些租田文書，春風不慌不忙，這一天他終於等來了。

“如今種著我家田地的，手中皆有一份租賃文書，你家有嗎？”之前不肯上門簽契，如今晚了。

“你，你......”

“不用說了，肯定是沒有了，但你別想繼續胡說八道，我家誣賴沒有通知你。

年前剛進臘月之時，我便已經讓人通知集中所有佃戶上家裏來簽契，你家遲遲不肯前來，我還親自上門去過，之後也是一直不肯登門。既然你家已經忙到上門簽個契文的時間也沒有，想必也看不上我家那點田地的，如今這一出鬧給誰看？”萬春風是個什麽樣的人，村裏誰人都知道。

這萬家的小哥兒小時候雖然調皮搗蛋，但十來歲之後卻是乖巧了不少，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，只和王家那孩子稍微關系好點兒，近來還沒了來往，但這些都不是重點！

重點是，他不是一向最是耳根子軟，還沒有主見又膽小怕事，但如今這個滿臉強勢，一點餘地不給人留的人是誰啊？他真是萬家的小哥兒萬春風？

春風這番態度，便是他爹娘都沒有想到，萬阿娘還在擔心兒子如何面對難纏的佃戶，萬阿爹還在想著如何幫他收場，可如今他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了，兒子是真的長大了，有自己的主見了。

默默站到兒子身邊，卻故意錯了一步往人後面站了一點，無聲向人說明如今家裏都是兒子做主了。

萬阿爹知道這事兒辦的有些強硬，顯得有些不近人情，可他現在不能說什麽，且他心裏明白得很，兒子這般做法才是最好的。

上好的水田就擺在那裏，你們家不聽話，自然有聽話的人家來種，沒想到兒子已經找好了人家，簽好了文書，且還是兄弟眾多的王家，這下子這黃家惹不起了，只能來家裏找麻煩了。

羅聰站在人群裏，給春風無聲的鼓著掌，他心裏叫好道：“這才是地主該有的樣子啊！被人靠你吃飯你還得看人眼色，那算什麽地主啊，如今這個威風八面，幾句話就說的別人啞口無言的春風，才是他想象裏地主該有的樣子。”

那日春風說了隔日會到家裏，可羅聰隔日並沒有等來春風，只等來了一個處處看他不順眼的張東平。之後的日子春風也再沒有上門，羅聰沒想到短短十來日，春風竟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。

“今日是大年，我家人要送年，相信你們也是一樣，你們都各自回家吧”不想再和人廢話，春風想著今日這麽一鬧，那還沒有上門的另外兩家人應該也是不會來的了，如此一次解決了日後也不麻煩了。

大多人都是來看熱鬧了，如今熱鬧看完了自然是要走的，但方才撒潑倒地的黃大牛卻不見起身。

黃家人口不算少，可勞動力缺少，他家有四個娃，三個女兒一個兒子，女兒快要成年不宜再下地幹活，兒子被寵的沒個人樣哪裏會幹什麽農活，家裏就靠他一人養著全家，如今家裏一半的水田沒了，他哪裏肯乖乖離開。

眾人散的差不多的時候，春風也看見了羅聰，他楞楞看著人，也不知道羅聰什麽時候來的，有沒有看到他剛才的樣子，若是看到了會不會高興，會不會滿意，這還是他教會自己的，在佃戶面前要有東家的樣子。

“啊救命！”羅聰突然吼了一聲，隨後春風發現那黃大牛不知何時起了身，接著他一個趔趄身體又直直撲了下去，直接趴到了自己面前。

“你如今便是向我跪地求饒也是沒用的，五體投地自然也是不行，因為我與王家已經簽好了租賃契約，如若不是他家犯錯，五年之內那片水田都會由他家種著。”瞬間便明白過來黃大牛原本想要做什麽，萬春風趕緊開口，一下撇清了羅聰，還讓黃大牛鬧了一個大笑話。

聽著周圍人的嘲笑，黃大牛惱羞成怒，啊啊亂叫幾聲爬了起來，一看那樣子就是豁出去了，準備上前打人。

羅聰趕緊上前拉人，萬阿爹也把兒子拉到了身後護著，這時候他已經有些生氣了，也明白兒子的做法是對的。

他們家雖然好說話，可如今確實是太好欺負了一點，他還沒有見過哪個佃農敢打自己東家的，這現在自己還在這裏，以後兒子當家，一個哥兒他們還不十倍的欺負他啊。

“你們杵在那裏幹嘛啊？沒見你們東家有難啊？那姓黃的攻擊你們東家，你們不去幫忙，就是幫兇就是故意放縱他傷人！你們不敬東家放縱別人毆打東家，他有權利毀約拿回你們手中田地的，還不趕緊把這人扔出去！”契約大致內容羅聰給人提過一下，他不知道春風有沒有按照他的提議來寫，但此時大概也沒有人能分辨自己所言真假吧。

羅聰的話很有效果，奔著自己利益不能受損的原則，黃大牛被鄉親扔了出去，還一個個的警告他不許鬧事了。

家裏終於清靜之後，萬阿爹朝著兒子一笑，然後拿了酒盅烤火去了，如今他是滿意了，以後不用太過擔心兒子了，兒子終於長大了。

“方才多謝你了，若不是你反應及時，那黃大牛定會鋪到我家春風身上。”便是再不喜羅聰，萬阿娘也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，該感謝的自然是要感謝的。

羅聰趕緊給人擺手，表示都是其他佃戶功勞之後，看了萬春風一眼便轉身走了。他這反應萬阿娘楞住了，她還以為羅聰會邀功，那成想就這麽算了？

楞住的不止萬阿娘，春風也是一樣，他猶豫了一下，就還是朝著門口去了，站在門口準備看看羅聰時卻發現他根本沒走遠。

“我就知道你會出來，來，這個給你的。”羅聰衣兜鼓鼓的，拿出的東西被一塊白布巾包著，揭開布巾裏面是個條藍色的緞帶。

“上次送了你一條紅色的絲帶，也沒見你綁過，我想著紅色都是女孩子喜歡的，男孩子大多喜歡藍色，便給你買了藍色，喜歡嗎？你皮膚白，藍色應該也很好看。”或許連羅聰自己都沒有發覺，他的話裏有些小心翼翼的討好。

他這些天一直在細細琢磨，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哪裏惹了春風不喜了，卻又怎麽都想不到到底哪裏得罪了他，只能用這樣迂回的方式拉近兩人距離。

春風已經很久沒去他家找他了，他在這裏真正算認識的也就春風一個人了。他們又不是親戚，若是你不搭理我我便不搭理你，很快的就是同個村子的鄉親罷了，他不想兩人關系就這麽變淡了。

“這個很貴的。”村裏女孩子綁的紅頭繩都是布的，哪裏會買這麽貴的啊，這是城裏官家小姐公子才會用的。

“一分錢一分貨嘛，這個好看。你還沒告訴我，喜歡嗎？”細細看著人，羅聰不想放過春風面上的一點反應，他想著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生氣，他要搞明白春風到底怎麽了。

☆、第 3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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